云的梦

宠辱不惊,闲看庭前花开花落;
去留无意,漫随天外云卷云舒。

山之高4

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昨夜雨疏风骤,浓睡不消残酒。


  试问卷帘人,却道“海棠依旧”。


  知否?知否?应是“一家三口。”


  ————



  天享十七年,越州开了一间武馆,名为御方馆,武馆将开张不足三月,便门庭若市,旁人不晓得还要以为这繁华的门庭内开的是一间杂货铺子。怪也怪哉,试问哪家武馆每日要有这诸多门客络绎不绝,若晓得其中原委还得从几日前那踢馆的鹄库蛮子说起。


  彼时逢春,越州景色迤逦,那便是风也柔雨又疏,午后街市中静谧一片,只稍得几声浅薄的莺啼,盘桓顷刻,便落在了御方武馆外一棵未经四季的霁风树上,悠闲在正午慵懒的阳光下梳理羽翼。


  忽得一阵马蹄嘶鸣,一众高头大马步伐凌乱而急促的由西至东招摇而来,为首之人仓促的勒紧缰绳,马儿碎碎的踏着步子定在了御方馆门前,一时惊得尘土四起,树上的莺儿也扑簌簌的未剩一只。


  闻得街上声音杂乱,武馆内有小厮疾步而出查看原委,只见众马之首上坐着的是个鹄库人,深蓝纵纹的武人衣敞,一脑袋的细麻花辫子,挥舞着马鞭正悠闲的同一旁的副手朗声问道,


  “这便是越州第一武馆?”


  副手倒是个面白的书生模样,年纪不过十七八,眸子里的精明劲儿可要比他主子看着充裕。


  “将军,我等此番去天启公事要紧,这比武待事毕再来也不迟啊。”


  “没得些废话,老子一路颠簸劳累,小试身手全当做解乏了。”鹄库主将面上稍显些不耐烦来。


  “那属下便不好阻拦了,这座武馆去年路过越州还未得耳闻,应是今春新开张。”


  白面书生如何不知他主子的脾性,人生在世,唯爱比武与美女,此行公务在身,美女自然是不便带着,只这一路逢武馆必要去缠斗一番。


  这蛮子能做一国主将,自然是有些过人之处的,脑子不灵光,武功倒是在鹄库众国中拔尖的。


  近日在中原已然难遇敌手了,切莫再说这中原习武之人大都看着便是弱不禁风的模样。


  又何况凡是武馆,自是对五湖四海的友人向来以理相迎,习武之人路过若来打上十几回合,点到为止,若打得赢,那武馆当家的便要尊他为上宾,往后再路过此处,便要好酒好菜的招待一番,输了也无恙,递上名贴,往后不再来扰乱子便是了。


  但这将军这一路从鹄库而来,又哪里输过?他所为的自然也不是款待,只图乐呵,也算是武学中难得的执拗之人了。


  “这位大人,是学武还是问路啊?”御方馆的小厮听了半晌,才礼数周全的问道,一张口倒却是个伶牙俐齿之人。


  “我家将军要比武。”书生端坐在马背接言道。


  “大人有所不知,我们武馆老板订了规矩,来者是客,可学武可拜坐可饮茶,单不可比武。”


  “这是什么狗屁规矩?”


  鹄库主将自马背跃下,三两步来在门前,一把将小厮的衣领抓在掌中,稍稍使劲便将人拎着脚尖离开地面。


  “把人放下!”


  声音自武馆内传来,此人声音清朗,听着该是个俊俏少年郎。


  主将抬头将目光朝门内望去,说话间五六个人已经来在近前,为首的竟是个身材清秀的小公子。


  此人眉眼清冷,面庞俊俏,若不是眸中色泽坚毅,很难看出竟是个习武之人。


  只见他墨发高束于顶,发间别着一支白玉素簪,细白颈间挂着枚墨透绿纹弓弩扳指,淡青色的长衫暗绣雅竹,袖口脚踝束口银丝云纹,脚踏短腰虎头靴,周身透着利落干练之气。


  鹄库蛮子的注意力瞬间由小厮转到此人身上来了,丢开小厮,又向前踱了几步,方才诧异开口,


  “是你在同老子说话?”


  “不然呢?”


  “有意思!”鹄库蛮子矫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郎,又道,“老子叫查赞,从鹄库来,路过你这。。”


  查赞向后退了两步,仰头看了看头顶上龙飞凤舞的匾额,书生便迎上来提醒道,“御方馆。”


  “对,来踢馆。”查赞面上透露着不大聪明似的继续道。


  “呵。”俊朗公子轻哼了一声,目中甚是有些无人轻飘道,“即是鹄库人,我便不为难你,现下你走了便是了。”


  此番查赞便有些恼火了,脑子再不灵光,却也能看出来人眼中的轻蔑来啊。


  但那小子饶是比他矮一头的模样,竟让他怒不起来,查赞不耐烦道,“老子不同你一般见识,叫你家大人出来。”


  “大人?”小公子轻笑道,


  “大人!老板!”查赞跳着脚嚷道,


  “这位便是我家老板。”将才迎门的小厮扑打着前襟的灰尘,很是自豪的大声回道。


  “?!”查赞的表情先是震惊,又露出些许戏谑的调问道,“敢问老板尊名啊?”


  只听那小公子冷冷的回答道,


  “方海市。”


  查赞一阵恍惚觉得这名字似是在何处听过,但一时竟又想不起来,此时脑子都被眼前这位小公子轻笑的模样占满了,只反问道,“那老子要非比武不可呢?”


  方海市利落的回身,让出一条路,冷冷道,“那就请吧。”


  如说御方馆门庭修建的隐匿繁华,可这武馆的内庭竟是一片古朴素雅,亭台楼阁,蜿蜒盘旋,至此方才彰显出主人的雅致来。


  飞檐庭前有一方八卦阵的演武场,虽空旷却在廊下栽下片片繁浓的绿竹,反倒令人在这杀伐之地竟可平心静气。


  查赞带着一行人进入武馆,如此这般景色倒是令众人有些不知所措,就同这满眼的春景一般不知这武馆主人的深浅。


  习武之人定力纵强些,如查赞那般鲁莽之人自是不久拘泥于此,又不知是否也被这满园的雅致景色沾染上了些儒雅之气,落定便道,“如此这般本将便不客气了。”


  说话之间,查赞抽出身后丈高长矛,便一跃而起,直抵方海市面门而来。


  只见方海市步履未慌乱半分,直等他已攻到近前,才轻巧的侧身躲过这来势汹汹的一击。


  众人哗然,这就有些令人咋舌了,这小公子明显是未将鹄库的主将放在眼中啊。


  这才过了一招,查赞便有些急了。只见他拧眉瞪眼,被虚晃过这一回,榔头似的拳掌将长矛攥的咯咯作响。


  脚将点地,提气顿步,回头又来一击,只见小公子借着他伸过来的长矛,两三步便踏了上去,脚尖轻点,一步,两步,竟点过他的长矛,点在他的肩膀,飘飘然自他身后落地。


  这回查赞真的急了,一张黑脸因愤怒而露出红光,连眼珠子都红了。若说这查赞只这把子身手能在外族众国出彩那自然是不够的,只能说他此番是轻敌了。


  只见查赞迅速回身自腰间抽出一把鹰勾爪,这爪勾硕长,击出则瞬间在所及范围内扇形绽开,收回便犹如一挂长鞭迅疾而去,每一寸都暗藏着无数小爪,握柄处暗动机关,小爪便会向瞬间射出。


  如此这般倒算是方海市也轻敌一回,万没想到那粗糙的蛮子竟抽身发散暗器,她这才长剑出鞘,慌乱的击落朝着自己而来的密密麻麻的长爪,可那爪勾竟每只都有细链拉扯着,甚至有几只划着弧度由她头顶攻来。


  方海市的剑法自是出众的,一番疾风在周身呼啸,尽数将眼前的鹰爪击落,待再抬首,头顶的几枚鹰爪却显现出顾及无暇来,只见她使出一招鹞子翻身,才将剩余的鹰爪躲了过去,奈何就是这一瞬的轻敌,还是没躲过一枚小爪勾在发梢,倒刺勾在发上,她一回身,高束的墨发顺着头顶滑落,玉簪落地而碎,发出清脆的一响。


  这回,不单是鹄库人,连着御方馆的小厮门客在内,所有人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,敢情这御方馆的老板竟是个女子?


  一瞬间查赞的眼内目光灼灼,落在方海市娇美的面上,竟再也挪不开半步。


  查赞心想这趟大徵没白来,这趟越州更是来的值。


  这回轮也轮到方海市恼火了,她愤怒的之际,长剑一路生风,每一击都直逼查赞的命门而去。可那查赞此时看着美人越恼怒越兴奋,竟也不停下,每一招都将攻换作防守,远远看着,很是有那么些“打情骂俏”的意思来。


  又化解了三两招之后,那登徒子竟以长矛抵着长剑,趁着僵持之际,扯着嘴唇笑起来,


  “若是我赢了,美人便跟我回去做将军夫人,可好?”言罢,竟更过分的想去抓方海市的手腕。


  正当他兴奋着又觉得势在必得之时,只觉手腕间一阵疼痛,忽然一颗石子落在脚下,查赞慌忙后退几步,目光所至之处,又来一人。


  他自门庭外踱步而入,娇艳的阳光照耀在他的白衫之上,刺的人有些睁不开眼睛,两缕细散墨发随意的垂在额间,清风徐来,轻抚过面颊,棱角分明的眉眼透露着温文尔雅的气质,细看却不免被他冷颜的目光所吸引去,那目光虽淡淡,却透露着挥得起千军万马的卓然。


  此人一出场虽令查赞有一瞬的窒息之感,可待细看,又可看出此人身体并不康健,周身似是没什么气力,阳光照在他面上,苍苍无色,待他走近,便可探此人气息轻薄,仿佛受了极重的内伤。


  按道理他这身子骨,对查赞构不成任何威胁,可腕间的疼痛提醒着他不可再轻敌,说来也怪,刚满目怒气的方海市竟也安静了下来,抽剑回身,朝着那人走了过去。


  “受伤了没有?”他轻声问道。


  方海市拧着眉摇了摇头,往他身后退了两步。


  查赞拎着长矛也想跟着走过去,奈何只两步,便觉脚踝又一阵疼痛,又一枚石子跌落在眼前。


  查赞仓惶的抬起头,满目诧异。


  是这病秧子扔的?


  那人好像能听着似的答道,“是我扔的。”片刻又道,“比武,我可代她。”


  “你是何人?”查赞怒火在心里漫漫的烧着,却又不敢轻易出手。


  方海市伸手去拉他的袖子,那人却反掌将她的手握在掌中攥了攥,似是令她安心。


  查赞倒是有些明白了,抱着肩膀看着眼前这俩人,“你来的正好,老子不和女人动手。”


  他一脸浪笑着又道,“看来你能做的了这小娘子的主,若我赢了,我便将她带回鹄库。”


  “若你输了就滚回鹄库,永不入大徵。”


  “好!”


  然而,查赞到最后也没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给那个病秧子的,他本是断定那人甚至内力都所剩无几,却能撅了他的矛,拆了他的鹰爪,如此他输的也算心服口服了。


  查赞也是个守信之人,便自越州城折返回鹄库,见到王的时候,他脑子里还是一片懵登的。


  “所以,比武输了,你就“滚”回来了?”左菩敦王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自己亲自任命不久的鹄库大将军。


  “王,臣也确实没想到越州竟有那样的高手啊!”查赞一脸无辜道,“天启城的比武臣都胜了,谁知道败在个丫头手里?”


  “还是个女的?”王惊诧道,


  “那方海市臣到没畏惧,可她身边那个病秧子,臣确实打不过。”


  “方海市?!”王腾的站起身来,“你说的可是方,海,市!”


  “啊!方海市!臣不会记错的,关键还是个美人!”


  查赞不由的想起了方海市那张清丽明媚的脸颊,纵然凶起来也是惹人疼的模样。


  王阔走到他身边,“啪”一记响亮的耳光带着劲风落在查赞黑红的脸庞。


  ?!?


  —————





  查赞小剧场:


  赞赞捂着大脸合计,


  “王为什么把自己摇成筛子?”


  “王为什么问他是谁伤了他师父?”


  “天知道谁是王的师父??”


  赞赞纳闷:王这扇嘴巴子的掌法怎么跟丢石子那人风速相仿啊?


  赞赞不哭:我特么被一家三口轮着扇?

评论(12)

热度(58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